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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口气,将窗户的透明度调到最大。昏暗的世界中,空旷的街道上除了固定运营的轨道电车之外没有任何活动的物体,蓝白色的地球高挂在太空城的外壁上。根据地月L1标准时,现在是半夜刚过两点。
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这样的夜晚已经有很多个了。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手伸向全息终端上的重播键。
很长的一段时间以来,只要我又开始进入无法入睡的状态,我就会翻身下床,来到书房中打开这个网站。那是一个老式的、注册制的平面视频网站,网站以情色和色情为主题,视频的内容不少相当大胆,在法律上还触及一些灰色地带;网站上的视频都由网站的注册成员发布分享,从使用的语言和IP地址来判断似乎来自世界各地。
在这个网站上,有一个我基本每次都会观看的系列视频;系列视频播放量不算高,不过每天更新,其内容基本一致:主角是一个或几个见不到面容的人偶,除了身高之外几乎一模一样。她们(应该是吧?)全身上下被白色的盛装婚纱包裹着,头上戴着长长的拖尾头纱和高高的冠帽,不露出一点肌肤;只能依靠她们帽子装饰物的细节来区分。
长达一小时的视频中,没有剧情,没有对话,只有画面中央白衣盛装人偶放置着,在顶部射灯的聚焦辖宛如博物馆中被凝固了时光的藏品;只有人偶轻微的抖动,伴随着几乎不可察觉的机器蜂鸣声,提醒观众这并非静止的画面。
我几乎无法想象,那盛装婚纱之下的人类究竟处于怎样的状态;但是我第一次观看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并没有关掉它,而是静静的观看着直到视频悄无声息的在黑屏下结束。我揉了揉因为目不转睛而干涩的眼睛,转而去做别的事情。那天晚上,当我躺在床上闭上眼,那视频仿佛烙印在我的脑海中,在一片烦躁中占领了我的大脑。
从那之后,每天我都会去看这个系列的视频。
就在我即将在这个系列视频的陪伴下又度过一个夜晚的时候,我忽然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于是,我花了很久推敲措辞,最终写成了一篇简短的信函,在清晨时分,我在网站上通过私信发给了那个系列视频的发布者;简而言之,我想亲自看看那些婚纱人偶。
等到私信发出去的那一刻,我又开始在心中埋怨起自己的孟浪:为什么自己这么轻率地采取了行动?在这个半匿名性质的自建论坛上,我和视频的发布者连网友都算不上,对方绝无可能接受这样的要求。
直到某一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机仆交给我一封来自陌生人的信件。那是一封在这个时代几乎绝迹的纸质信件,这就足够令人惊讶的了。根据来信者在信中自述,他就是那个系列视频的发布者,通过IP地址定位到我的地址的。
信上除了简短的开头和结尾,正文部分只有两句话:一句是“那就来吧”,另一句是一个位于地球上人同联内陆的地址。
现在给私家飞船申请航线显然太迟了,我不假思索地订购了十几分钟后去地球的红眼航班。在客运飞船狭小的座位上,合着机械的震动和低沉的嗡鸣声,我久违的睡了个好觉。飞船的终点是坤甸太空电梯的轨道站,我在需要再那里换乘电梯,下降到天空中转站,然后再换乘飞机。大约第二天上午十点,飞机降落在了太原机场。随后我招来了一辆无人出租车,将来信者的地址输入到目的地中。
向东南方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后,出租车在一座村庄的村口停下,可供它行使的磁悬浮道路到此为止。我下了车,走上了被农业机械们画出一道道车辙的土路。这个村庄里和千百个广大内陆的同类定居点一样,现如今已经没有人居住;在一片废弃已久的残垣之中,矗立着一栋显然是现代造物的仓库建筑,与周围那些最年轻也有两百年历史的民居格格不入;一辆拖拉机正从中驶出,轰隆隆地驶向村外一望无际的大豆田。
在远处的丘陵上,同样有一座现代建筑,那是一栋坐落在石台之上、用大理石和玻璃作外墙的公元时代风格别墅,还附带供飞行车降落的停机坪;气派但冷漠,不像是给人居住的,倒好像一座巨大的纪念碑。我来到别墅的门前,按动了门铃。隐藏在暗处的摄像头确认了我的身份。几秒钟之后,大门滑开了。别墅的主人站在门后迎接我。
别墅的主人身高挺高,自我介绍姓商,于是我称呼他为商君。商君的皮肤很白,在我们握手的时候被我浅棕色的肤色衬得甚至有些病态,接近足不出户之人那种病态的苍白。
我们在一楼的会客室兼餐厅里享用了一顿精致且美味的午饭。用餐的时候,我一直在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昂贵的水墨画挂在北欧简约风格的餐厅中,我们在一张昂贵的整块实木餐桌上用餐,餐点的内容却是巴伊亚菜。为用餐服务的是两个老式的机仆,不仅外观套件老旧,从商君与它们的交流来看,就连用户交互软件也是出土文物级别的老;但行动速度和精准度都是一流水准,说明其内在的部件和中控肯定是最新的型号。
“没想到你还挺喜欢吃红辣椒的。”商君说,“从年龄上来看,你应该是前十年批次的吧?”
“啊……是的,我是共和250年,第九批次,也就是2270年批次的。”我回答说。这连试探都算不上,他能给我寄信,就能查到我的公民代码。
“嗨呀,那时候的生物工程还不算完全成熟,最早几批流水线化下来的人类多多少少有些小毛病,比如不能吃辣之类的。”
“客随主便。”我礼貌性地回答到,随后又觉得这句回答过于疏离,赶快又补上一句,“不过我确实喜欢吃,可能就算是写在基因里的东西也不一定会生效。”
商君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还真是这样!——既然说到这了,那请你来猜一猜,我看起来是个什么人?”
我从半神游状态中回过神来,端详着商君的面相:说不上很好看,但带有一种莫名的出尘气质,仿佛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但又一看,两笔弯弯的眉毛,微笑的时候左边浅浅的酒窝,水汪汪的眸子,似乎又带着一股亲和力,让人不自觉地去信任他。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要么是位置不低的代表或者委员,要么就是体制内公务员。”我边思索边回答,“你还有可能是巨型私企内的高官。”
微笑的弧度没有任何变化,“猜的很不错嘛。我是南非籍的大资本家;同时,我也在为津合效忠,算是公家在灰色业务上的白手套之一吧。你看哈,在我出生的那个时候,基因编辑还不是一项全民义务。像我这样的定制化基因编辑就更贵了,只是少数权贵才买得起的顶级商品;尤其是在人同联这并不怎么合法,所以我是通过代孕在南非出生的。”
商君自顾自地往下说着,“二十三世纪,那真是个浩浩荡荡的时代,每个人都身处洪流之中!其间,我的外公是巴西日裔,外婆是巴西白人,两人都是温协巨企的高管。在第二新国家体制时期,他们公司的业务开始踏足。彼时我的奶奶和爷爷早已在地月圈城市化的浪潮中凭着努力和幸运发家,又在火星殖民地建设上大赚特赚,是那个春风得意的时代中站在了潮头之上的进取者。
我的母亲有一副极具魅力的、混合了东西方优点的外貌,这成功吸引了我的父亲;于是这样风光无限的一对金童玉女就这样相识、接纳、恋爱、结婚。完美的王子公主童话。两位富二代,拥有了财富所能买到的一切——于是自然而然地,他们决定他们的后代一定要向最高的那样东西,那财富买不到的东西发起冲击。”
“随后,他们就意识到一件事情:我的母亲太美了,美的张扬,美的动人心魄,她的美不是属于这里的美。他们的孩子若是继承了这种美,反而是一件糟糕的事情。一张桀骜、张扬的英俊面庞,可以受到欢迎,可以受到爱慕,但是永远无法取得这里的人的信任。于是他们定制了极其昂贵的基因编辑服务,为他们的孩子定制了一副最合适的外表,喏,也就是你看到的这副皮囊。”
说到这里,商君的笑容渐渐地减退了。“但是他们的雄心壮志很快就结束了。浪潮之上固然风光无限,但也诱惑无限,风险无限。在火星独立战争中,他们不但为火星人倒卖物资,甚至还间接参与进了温协与某些火星国家的阴谋之中。站到人同联和津合的对立面上,是最愚蠢的一步棋。”
“我出生在共和241年,然后就在第二年,他们迎来了清算。对我来说,大部分时候我不过是孤儿院中的一个普通孤儿,除了我有一对不知在哪里服刑的亲生父母,还有一大笔‘遗产’等着我接收。我们之间不能见面,仅仅知道有这么两个人。当我大一些的时候,我被告知我不能从事任何明面上与政治沾边的职业,这是对我父母惩罚的一部分。不过还好。他们的钱和股份即使被没收了大半,剩下来留给我的部分也足以让我衣食无忧的长大,可以让我做我想做的其它任何事情。”
说到这里,商君站起身来,脸上重新绽放出一个完美的、代表歉意的笑容,“啊哈哈,非常抱歉。让你听着我讲了这么久的无聊人生回忆。每次我都忍不住和别人分享,每次都是这样。你需要去一下洗手间吗?”
“话说,你有名字吗?后来起的那种。”
商君在前方带路,我跟在后面。走上位于架空主厅的旋转楼梯来到三楼,是一段两侧有小门的短走廊。
“有,我叫——”
商君摆了摆手,示意我收声。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双开大门,在我们走到跟前之前就自动向后打开。
“那就好。非常好。”
大门后是一间天花板挑高三层高的单排柱大房间,绕过正对着大门的屏风隔断,宽阔长方形房间内中轴线上排列三根圆柱,两侧错落分布着许多厚重的实木书架,上面大部分整齐放满了各式纸质书籍,底部则是各种贮存盘;一时不知道这些贮存盘与那书架和实体书之间哪个更贵重。高于数架的墙壁高处是有厚重窗帘的窗户。房间的一角还有一个带储物柜的L型操作台,旁边放着一台军用级别的多功能打印机。
房间尽头的地面抬高三级台阶,高台正中是房间内的第三根柱子,在视觉上将空间分割开来,宽大的办公桌椅以及其它配套物品位于一侧,桌子旁边还有一座巨大的实体地月仪,近地与近月空间、以及五个L点上的所有太空城也被精巧还原了位置;一座涵括木星圈以内地太阳系投影悬在办公桌上方的半空中,不时有实时刷新的信息显示在上面。而在高台另一侧,八位——不,应该是八具盛装的新娘人偶一列排开,每一位新娘人偶头顶都有一盏射灯,在半昏暗的房间中安静地伫立。
我似乎真有一种感觉,这里不是商君的办公室,而是身处于博物馆或是美术馆的展厅之中,八具新娘人偶是聚光灯下精致的艺术品,恬静地等待着我这位观者驻足欣赏。而在这个队列之中,还有一盏射灯下空无一物。
我愣愣着看着这块空地。
“你发来私信之后,我就去调取了后台数据。你的累计观看时长和完播率远远高出所有人。”商君的声音幽幽地从身后传来,“是的,你猜得没错,这曾是八个活生生的人。”我听到了商君踏在厚厚地毯上绒毛被压紧的声音,这是我来到这里之后,从身体半紧绷的肌肉中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亲切开朗的男人内在的危险;但什么也没有发生,商君只是走上前来与我并排站在一起,“你不要误会,她们都是自愿成为我的人偶的。她们没有生命危险,我为她们配备了所有必须的维生设备和义体改造,足以让她们在这种情况下维持生命。”
“我来为你介绍一下吧,她们的人生故事。”商君走到其中一具人偶身前,“四号曾是一名知名的色情片演员,这原本来自对虔诚天主教父母的叛逆,但她隐退之后参与创立了本世纪规模最大的一次基督教新苦修运动。八号曾是一位孤僻的心理学家,喜好独处的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观察极限情况下的人类意识。五号曾是我在商场上最大的对手,在我将她打败之后,她的家族被政变的旧部下屠杀殆尽。三号曾是一名舞蹈家,一直坚持使用人类自己的双腿舞蹈,直到她在一次事故中失去了它们。六号是上一任海德拉巴王公的侄女,被嫁给阿联共的一位大人物填房,然后与自己的继女,也就是七号发展出了别样的感情;这对情侣后来逃往温协,在东太的首都萨克拉门托定居下来,然而她们还是受到了双方家族不死不休的追杀。而二号和一号……”
说到这里,商君停住了。“在你作出决定之前,我还有很多要提前告知的事情;我会为你提供一份书面合同,里面有关于人偶改造的所有条款。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你是否自愿。我不会强迫别人作出决定。”商君转过头来,目光灼灼,“不过在这之前,我也想听听你的人生,我想知道你是否有资格站在这里。”
我沉默了几秒钟,“我们到外面去吧。”
我和商君坐在别墅山丘的半山坡上,他小心翼翼地避开直射地阳光躲在阴影之中。我的视线穿过袅袅升起的白烟,望向在下午毒辣的日光照射下闪耀的金色大豆田;我忽然有了一种幻觉,好像整片大豆田正在燃烧。
“94年9月的时候,我在马卡帕,被困在自己的FZJ里。紧急脱离拉杆在撞击中坏掉了,我用了十多分钟忍着锁骨骨折的疼痛才用备用切割刀将舱门割开。从座舱里爬出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两条腿也废掉了。当时我坐在FZJ的残骸上,扯下氧气面罩,点着一根烟,肺部的疼痛不知道是来自吸烟还是断裂的肋骨,当然后来我知道两者皆有,”我说,“不过当时我在想,凭什么我能活下来。”
“94年9月……亚马逊河口太空电梯?”商君作思索状,然后忽然有所顿悟,“我知道了。你是‘幽冥归者’千玖。”
“呃,那都是包装,包装。”我大概是脸红了。奇怪,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当时我们受巴西第七共和国政府的雇佣,作为巴西夺取亚马逊地区和太空电梯的矛头部队之一。我们坐着近空突击舰,与轨道站和地面站同步冲进了太空电梯的天空站,和温协的安保部队激战。”
“之后,就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激烈的战斗中免不了各种流弹乱飞,总会炸到些什么的。总之,整条太空电梯沿着轨道发生了殉爆,所有在太空电梯天空站战斗的人都从几十千米的近空向地球掉了下去。二十七台FZJ,六辆多脚战车,几百名动力甲重装步兵,还有无数残骸,像流星雨一样。除了少数被近空突击舰在空中救下来的,落到地上的只有我捡了一条命。”
商君低着头,应该正在通过脑伴计算机检索我的全套履历,“你当初是怎么入行的?”他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抱歉,主要是我很想听听你自己的描述。”
“其实这反而是最没什么好说的。”我回答道,“我本科实习在地月L2。当时有家月球的南非PMC偷偷跑来跟我们这帮小屁孩宣传。我当时也是血气方刚,还总觉得自己在人同联这个环境里是个异类,于是毕业之后我就去干了这个。”
“再多说一些吧,你做佣兵时候的事情。”
那天下午,我第一次向一位倾听者完整诉说了我的整个佣兵生涯。在月球上作为重装步兵参与那些武装摩擦,在天空中的地球下学习驾驶FZJ。作为内鬼加入温协巨企,然后响应参与巴西的反企业起义战争,从里约热内卢开始打巷战,在圣保罗丢了一条胳膊,在玛瑙斯丢了另外一条。在夺取亚马逊河口太空电梯中活了下来,被荣誉加身。在大东和安哥拉为矿业当保安和协助剿匪。然后去火星,在阿利亚古德与独联体的近地空战中在红色沙尘暴间穿梭,在白令和哥伦比亚的海上冲突中单机夺取了一艘巡航舰。然后又跳槽去了另一家主营护镖的PMC,在小行星带的采矿船上和跳帮的海盗战斗,或是反过来登陆清剿海盗的小行星驻地。回地球,被英联的一家巨企聘为安保主管。然后因为国籍被部分人排挤,在部门内战中被扔出来当牺牲品,在围攻中杀出一条血路,一路飞过卡盘塔利亚湾和阿拉弗拉海逃回津合,被扣下审查。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我在中央警卫局和几个特战单位做了一段时间的顾问,然后在地月L1人武部为我分配了一份民兵教官的工作。我的佣兵生涯就这样草草画上了句号。
当我讲完了所有之后,橙红色的太阳快要落山了。我们都没有说话,直到小半个太阳沉入地平线。“我很喜欢你的人生,千玖。”商君打破了寂静,“我认可你了。那么,我还是要郑重地问一次:千玖女士,你愿意成为我的新娘人偶吗?”
我看向商君,红色的晚霞下,他的神色平静,眼眸的最深处却藏着紧张。
“是的,我愿意。”
商君长舒一口气。“……谢谢。”他说道,“还有一个问题:你希望你的唤醒周期是多长?我会为人偶注射延寿药物,进行延寿治疗。目前人偶们的预期寿命是三百岁;考虑到科技进步,这个数字在可预期的未来还会继续增长。我会定时将人偶‘唤醒’,重新选择是否继续做人偶,这个时间间隔你可以选择;又或者可以选择做永久人偶,只要没有重大事项,你将永远不会被‘唤醒’。”
“永久人偶吧。”商君这回是真的露出惊讶的神情了,还有几分惊喜和……气愤?“怎么了,这不就是你最想要的回答么。”
“千玖,你还真是信任我。”商君垂下眼帘,算是默认了我的说法,“我以朋友的身份再劝你一句,你要考虑清楚。”他又重复了一遍,“考虑清楚。”
“我一直觉得,我从太空电梯掉下来那天就该死了,往后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到了。”我这样说着,不知道在表达自己还是在安慰商君,“而且我信任你。我有预感,做你的新娘人偶就是我的归宿。”
最后一点太阳钻到地平线以下了。“谢谢你,千玖。”他又重复了一遍,“非常感谢。”
我有一段时间来处理后事。对保育院的叔叔阿姨、现在生活中少数几个有些交情的朋友,我跟他们说我又要去做佣兵了,这次是去火星,而且估计会在那边定居。我就像几百年前那些踏上前往新大陆的人一样,与故人们道别;而对他们而言,我将从此从世界上消失,与去世几乎没有区别。
某种意义上我也没有撒谎。商君找到相关部门,把我要走了,社会关系靠挂在他在火星的一家子公司。我的离开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某些人因为我过去的经历而难以信任我,一直对我倍加提防。在他们看来我并不合适待在这里,烫手山芋被灰色世界的人要走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财产方面,我在人同联国内的不动产一部分还给相关的公社,另一部分寄放到商君名下。我当佣兵时期积累下来的那些钱,大部分给了还健在的几个佣兵战友,剩下给到商君,连同薪水一起存着。嗯,名义上我是他的员工,而且工资可不低。
处理这些事情没用去多少时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规划了一次环球旅行;商君陪着我,我们好像是一对度蜜月的情侣似的,在盖塔拉海的沙滩上漫步,在卢浮宫的长廊间闲逛,在里约热内卢的庆典上笑闹,在桂林的山水间泛舟,在天安门广场和中山陵前驻足,在地月L2的快船轨道上疾驰,在齐奥尔科夫斯基月面都市中闲逛……在旅行的最后一天,我们坐在灰白色的月壤中,遥望着地球和空无一物、只有繁星的夜空。
“可惜时间不够去火星圈或者日地L5。”
“L5有什么好看的,一堆年龄还没有我们大的重工业太空城而已。”我说,“但是火星……”
“你想去的话,我以后带你去。”商君回道,“等你成为人偶之后。”
“商,你是不是对每个人偶都是这么哄着的?”
“嗨,我向来遵守和人偶的约定。那是她们要求的。”
“她们是谁?”
“一号和二号。”
“一号和二号,”我转过头看向商君,“你之前没有提过她们。”
“那你好奇吗?”
“好奇。”我点点头,“我还很好奇,你为什么开始制作人偶,谁成为了你最初的新娘人偶。”
“你问的这些,基本算是一件事。”商君双手绞在一起,撑住下巴,开始回忆。我正了正坐姿。
“一号,她是我的姐姐;准确的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干姐姐。我们是在保育院相遇相识的,算是青梅和竹马吧。她是火星独立战争的战争孤儿,比我大一岁。她大概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发现,我是那种对生命特别冷漠的人。不是那种小孩子没有形成道德观的冷漠,其实我是最聪明最早熟的那类人,而且从幼儿园的时候就是孩子王的那种;按照她的说法,我的感性和理性彼此完全割裂。我并不是不会开心、害怕、愧疚或者不忍,但那影响不了我在自保的前提下,像人同联中央的那七台超级计算机一样,做出在我认知范围内对更多人而言的最优行为。
她非常害怕我,她知道如果当初火星独立战争爆发前我是决策者,我会咬着牙流着泪下令全面武力镇压,维持高压统治直到地月圈中央的交通和通信技术能够压制火星本土的独立思潮。她不想让我真成为这样的人。所以她一直在我身边,教导我,引领我,帮助我,让我‘做个好人’。”
“二号是我的妻子,至少法律上我只有她一个妻子。我是在新加坡上大学的时候才认识她的,一个是美院的高岭之花,另一个是商院的意见领袖,在其它人看来十分般配,不过那个时候我们没有确定关系;不过我也确实要承认,除了姐姐之外,她是我遇到过相处最舒适的人。所以本科毕业后没多久我们就确定了稳定的情侣关系。
但其实我是在逃避。我知道姐姐一直对我有意,但我总觉得姐弟相恋接近乱伦,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姐姐亲自给我植入的道德观念,却阻止了我对她的感情。实在是黑色幽默。”
“可能是在我和妻子结婚之后很久,她才逐渐意识到我内在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有姐姐和我之间复杂的关系;不过显然她并不愿意离开我,出于爱情。之后的部分我其实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姐姐找上妻子有过一段促膝长谈,在那之后这两个爱我还胜过我爱她们的女人就达成了一致。
她们两个琢磨出了新娘人偶这个主意,还一起把最初两套婚纱做了出来。她们希望这种行为能够把我的感性和理性捆绑在一起,让我把基因里多余的支配和掌控欲发泄在人偶们身上,然后让道德上的负罪感把我压制住。”
“那她们成功了吗?”
“我说不清楚。大概是成功了的。”商君低着头说道,“她们走了,留给我的是一号和二号。最初一段时间我疯狂地和它们交媾,后来又心疼得不得了。我开始寻找愿意成为人偶的人,并且享受把她们变成人偶再去支配的感觉。
但是我没有被满足。我觉得归根结底还是从三号到八号,她们也许被我所魅惑,但都不真的爱我。三号和八号爱的是她们的事业;四号爱的是她的信仰;六号和七号爱着彼此;五号和我有些惺惺相惜,但也仅限于此。和一号与二号相比,她们也都是因为逃避而来到我这里的,我也并不爱她们。”
“我也大概是为了逃避吧。”我看着夜空中的地球小声说着。“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可爱的人。”
“不,阿玖。你不是。”商君立刻反驳,“而且你确实怪可爱的,呃,比如枪法很好。我们是一类人。”
“你是说,在正常人的汪洋之外,两个离群的怪胎抱团取暖么?我们这段时间可都在往人多的地方钻呢。”
“那不是你做的旅行计划嘛,我只是负责跟在屁股后面打杂顺便负责为你埋单的小跟班而已,My Lady千玖。”
我看着自己把自己逗笑的商君,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一个搁置了挺久的疑问这时从心中浮出,脱口而出:“商,你的全名叫什么。”
“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呢。”
“我是知道,但我想听你亲自说。”我冲他眨眨眼。透过两层面罩,我望着他嘴唇开合的口型。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我这样感叹道,然后闭上了双眼。
“睁开眼睛看看吧。”
商君将我扶了起来,手术床尾已经摆好了一面镜子。镜子中的我一丝不挂的胴体上没有四肢,肩关节与胯关节的位置上是现在还没有安装义肢的义肢座;乳房和臀部都比以前大了一圈,使用的是从变得纤细的腰部挪过去的脂肪团,后者此时的肌肉线条倒是变得更加鲜明;头发、眉毛、阴毛、腋毛还有所有体毛都被剃了个精光,植入我体内的纳米机器人将会持续抑制毛囊的活性;双眼被替换成扩展了红外与紫外波长感知范围,还装有成像雷达的新型义眼;光溜溜的脑袋两侧一马平川,耳廓和耳洞都消失了,完全填充耳道的耳机外表与头部严丝合缝。
“工程量比我预料的大很多。别的脏器都只是进行了对应的增强和改造手术,另外还更换了大概四分之一的骨骼,剩下的也做了补强。”商君说,“但心脏、肺、肝脏和肾我都给彻底换掉了。你之前把它们摧残得有点过分呢。”
“那是在小行星带那两年折腾出来的,我后来的生活习惯可没问题。”
商君对我犟嘴的反应是宠溺地笑了笑,然后双手握住了我的乳房。当他手指抚摸上我的乳头的时候,我忍不住低吟出声,没料到身体的反应是如此之大:血液循环地好像一台轰鸣的机器,脸颊立刻红的熟透了,乳头和阴蒂在一秒钟内就挺立了起来,随后几滴乳汁就从乳头处流了出来,下身也立刻变得潮湿。
“神经感受器,尤其是关键位置上的,都被进行了增强改造。同时神经传递也进行了电信号改造,一切以特种士兵改造为标准。”商君接着往下说着,“脑伴计算机我也给换成最新的了,并且现在第一顺位权限在我这里,你只有第二顺位权限。你身体里的植入体、四肢和眼睛义体以及穿戴式设备都与其连接,可以说我现在已经是你身体的主人了。”
“也就是说,你想让我做什么,我的身体就会越过我去做。”
我深吸几口,手术室的空气中内还残留着消毒剂、麻醉剂和几种药物的成分。我反应过来,鼻腔肯定也经过改造了。“商,”我说,“在那之前,我想晒晒太阳。”
商君抱着我来到阳台上。他抱着我坐下,脸部靠在我的头侧,温热的鼻息抚过皮肤。我想前方望去,凝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打破这沉默。
“你知道么,阿玖。”商君轻轻地说道,“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刻,放弃你的脸和名字,你曾经精彩的人生,还有续写自己故事的这一刻。你将彻底从人变成一样物品,一个连呻吟都做不到的人偶,永远被我的支配。你是我的所有物,没有脸没有名字只有代号的人偶……在你的人生结束之前,你还有什么最后的要求吗?”
我扭过头,看向商君白皙的脸庞,“记得多去户外走走,皮肤晒黑点。”我说,“别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小白脸似的。”
“我四十都不到!”商君气鼓鼓地,但眼神是温柔的,“放心,我会记得的。”
人偶全包包装的最内层是一件贴身的丝衣,由并有吸水和温度调节功能的智能纳米织物制成,粘合在我的皮肤上。丝衣上有数个开口,分别留给口鼻、乳头和下体。与之穿上接触的瞬间,我感觉到一阵凉爽,随后便是柔和的紧绷感。胸前的两个半球被乳袋恰到好处的托起,腰部则在丝衣的塑形中变得纤细。丝衣外是一件全包乳胶衣,开口与,内衬隐藏分布有很多的微型电极。在嘎啦嘎啦的声音中,商君为我一点点套上了乳胶衣,紧绷的乳胶衣勒紧我的腰部和胸部,挤压着我的脏器。
然后,商君拿出一样狰狞的巨物:一整条又长又粗的拉珠串。他将拉珠串头对准我的后庭,当拉珠串塞入我的身体时,扩张的痛苦使我痛呼,随之而来的还有升腾的性欲。但是商君温柔且不可阻挡地继续将拉珠串推入我的身体当中。拉珠串穿过了直肠和大肠,塞满了小肠,一路通过胃部顶入食道,直到喉结之下为止。随后,带阀门的塞子被塞入我的尿道和乳头之中。
再之后,则是人偶的人皮。人皮由内层的生化微肌肉与外层的仿生皮肤组成,并且与四肢义肢相连。后者同样拥有近乎真实的人造皮肤与指甲,义体假肢内部则是合金骨架、电磁关节与电子肌肉,不仅功率出力可以与专业的战斗机械媲美,还可以在关节处旋转到更丰富的角度。人皮在下体处覆盖了后庭与尿道,只剩下阴道口还暴露在外,仿生皮肤在小穴边缘自然的与真正的皮肤相连过渡;乳头同样被外层的假乳头覆盖。外层仿生皮肤内同样分布着人工神经感受器,拥有和真正的皮肤一致的触觉,并且敏感度还可以调节。
头部的人偶人皮则是三片式全头面具。商君拿来前头壳,其上背面连着三根雄物,其中最大的那根是一具带有可增殖材料的深喉口塞。商君将深喉口塞慢慢捅进我的嘴里,增殖扩张的部分填充满了整个口腔,将舌头死死压住,连带将异物入侵的不适感也顶了回去,塞在喉咙当中无从释放。深喉口塞的下端分叉,一端与从后庭一路挤上来的拉珠串连接在一起,另外一端塞进气管当中并堵住声带。两具呼吸阀也被塞入鼻管之中,随后可增殖材料在我的鼻腔中膨胀,填充了整个鼻腔,并且在口咽与深喉口塞相连接。接着,硬质的左右颈托头壳也被安装到位,接缝被粘合剂填充,我的脖子被正正固定住,鼻腔及以下的部分被全头面具和深喉口塞、填充物完全塞满固定,下颚完全无法移动,发声的能力被几乎剥夺,就连呼吸也需要仰赖填充物中的管道和阀门。
全头面具之外,挽城低位圆髻的黑色假发下是复刻了我面貌的假面,其上的面部肌肉和仿生五官同样可以做到还原正常人的面部活动,作出各种丰富的表情。不过现在,面部肌肉和五官处于锁定状态,因此这副原本足以以假乱真的面庞上双眼无神地睁着,恬静的笑容也由于僵硬而显得违和。
面具的嘴唇内与深喉口塞相连,其内部是用于口交的柔软口腔飞机杯构造空腔;这里同时也是进食通道,营养物质通过深喉口塞-拉珠串直接投喂进入胃部和小肠,排泄物、尿液和分泌的乳汁通过阀门和毛细管道运输储存在大腿内骨架与肌肉缝隙间的袋装空间内,在清理的时候通过大腿内侧的两个隐藏式圆孔一并排出。
我舒展了四肢,从手术台上走下。虽然听起来人偶全包包装的物件很多,但实际上平均厚度只有不到一毫米,大体积设备都被放在有更大空间的义肢四肢以及拉珠串的珠子内部;胸腹空腔中的脏器已经被拉珠串和乳胶紧身衣从内外夹得满满当当的,剩下的一点空间还要留给阴道与子宫。不仅是头部,我的整个身体在外部的乳胶包裹和内部拉珠串的填充下被充分挤压,带来了无比的束缚感。
“还差点东西。”商君转过身去拿来了个东西,然后盖在我的左脸上几秒钟,之后再拿开。我看着镜中自己的脸上,刚才商君手上那个是他的印章,红色的主人名字以九叠篆字体写成印在我的脸上。
商君满意地看着我,“以后,你就是我的了,阿玖。”
我跟随着商君离开手术室,走入办公室,地毯的绒毛接触拂过我的脚心,轻微的瘙痒被放大成酥麻的感觉。脚底的触觉被转化为快感,使我感到一阵虚浮,脑伴接管了我对双腿的控制,即使我的意识已经有些变得迷离,但仍然平稳地行走着。
另外八具新娘人偶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等着我去加入。为新娘人偶准备的着装也已经准备好了。商君递给我一根巨大的阴道塞,弯曲的棒体前端可以变形。我蹲在地上,张开双腿,商君跪在我身后,四只手一起操作才阴道塞堪堪塞进小穴之中;在阴道塞完全没入体内后,阴道塞的前部与子宫颈贴合,尖端深入子宫之中,填充了子宫的下半部分。阴道塞的前端有清洗设备和阀门,可以在经期进行子宫清理。
“不知道两个基因编辑人生出的小宝宝会不会有问题。”商君伏在我耳边说,“但那还久着呢,我还没心情养孩子。”
你之前没有孩子吗。我问。
“没有。”商君看上去略微有点失落,只有一点点。随后他又补充道,“就我们之前的状态,要孩子是不负责的。”
一边说着,商君一边在我的乳头上穿上一对带坠饰的乳环,肚脐眼处打上脐钉。纯白色的情趣蕾丝内衣与三角裤穿在我的身上,托起的乳房前端和腹股沟中开缝,将乳头与阴道口露在外面。随后是白色的丝质长手套与长筒袜;紧实的长手套包住我的每一根手指上沿拉到大臂上端卡在肱三头肌上,长筒袜用吊袜带进行固定。随后是一双长达大腿根部、比长筒袜稍短的高跟长靴,由正面从膝盖延伸到顶的细密交叉系带系紧;高跟靴的下方是无根马蹄靴,我踮起脚尖,脚掌贴在陡峭的鞋底上,踩在六厘米高的防水台上。下肢力矩的改变让我颤巍巍地站起身,在义肢的辅助软件帮助下才能站稳,现在我倒是比商君高出一点点了。
接下来,我穿上一件套头打底裙,裙摆延伸到膝盖下方,侧面的开缝延伸到大腿中部;打底裙的短袖压在长手套上端之内,脖颈处包住皮肤向上,筒形包住大半个头部,露出面部、额头和下巴。穿着过程中,打底裙的绸面抚过我的外层皮肤,带来丝丝的酥爽。在打底裙之外,则是一件抹胸衬裙,裙摆为三层纱制裙撑,下摆与脚踝平齐,由肩带固定在身上。
往下,我穿上了商君递来的一件叠好的汉服上衣。那是一件纯白色的立领短衫,我将它展开,双手穿入琵琶袖中,手指从袖口中伸出将纽扣扣好。随后,我在短衫外叠穿上一条罩衫式的婚纱内裙,锦缎的裙身通过宽肩带和侧边系带穿在身上,环绕腰部的条带系紧,下方是宽大的暗纹大裙摆,下摆接住上下排列的假三层蕾丝褶边下摆,裙身内则是分隔裙撑与裙身的三层衬纱,下摆长度刚好擦地。
在接下来,是一件白色的交领右衽大袖袍,包住大半脖颈的高高领口外是多层珍珠项链,下摆铺在内裙裙摆上大概覆盖了四分之三的长度。在袍身上,妆花织金缎的过肩蟒图案覆盖了几乎整个袍身上半正面和大袖,在光线的照耀下栩栩如生;在袍身裙摆上,同样由织金缎作出环绕整圈裙摆的莲蓬凤鸾图案。袖口处下方作缝合收袪,袖口上同样有华丽的织金纹案。
在婚纱的最外面,是一整件上端是内置金属鱼骨的重型束腰腰封的外裙。束腰腰身内里是丝质的内衬,外侧由暗纹装饰的白色光洁缎面,再外面则佩戴上一圈珍珠腰链。婚纱礼裙腰身的背后是密集交叉的双层绑带,在商君的帮助下绑紧,与我的腰肢完美贴合。束腰下的裙身,底部是一层长过大袖袍的绸面,围绕裙身大半而留下正面放空,只用三串珠串所连接,将大袖袍正面的图案所显露出来;绸面上用钻石钉珠和金线作出华丽的纹样,流光溢彩,尾接硬纱装饰的珍珠流苏花边。缎面外侧,是裙头压在束腰内的数层织金罩纱,从内到外长度依次减少,提拉抽褶作出错落有致的弧形波浪摆并用缎带装饰。
在头上,我先是将一块白色的丝绸长方巾服帖规整地缠绕在头上,只露出脸部;长方巾与一顶高高的白色卡尔帕克冠帽相连,后者通过前者固定在头上。冠帽挺高,从上到下直径收窄;厚重的多层帽纱以帽顶为始披散下来,前短后长。帽纱分为三层,由丝制内衬、内层长长的缎面打底,外覆盖双重镂空蕾丝纱料堆叠组成。缎面与内衬以银白色圆弧波浪织锦为花边,由金线刺绣、珍珠滚边和钻石钉珠装饰,宽大且不透明;镂空蕾丝层重叠着覆盖在缎面外侧。帽纱的前方约比喉结稍低,后方呈三角形一直下垂铺散在裙尾上。最后,商君将一副鼻环佩戴在我的右鼻翼上,一根细细的金链连接到右耳的耳钉上。
在义肢的操纵下,我走到第九盏射灯之下。商君将我的裙摆整理好,帽纱捋正,随后后退几步,完整地端详着第九盏射灯下盛装打扮的九号新娘人偶。随后,我与义肢的连接被切断了,义眼和耳机被关闭,呼吸阀被调整至间歇窒息模式。阴道里的巨物,贯穿身体的拉珠串,尿道与乳头内的塞子,同时咆哮起来。紧贴我皮肤的织物上跳动着电弧,早先注入体内的媚药开始起效,合着浪潮般从全身各处涌来的快感,冲上了意识的高峰。
,“从今往后,再无千玖。”商君在九号新娘人偶的身前宣告。“再见,九号。”
但是千玖是听不见这句话的,在选择成为新娘人偶之后,她就死了。她将生命交付于他,然后被他杀死,以残躯为原材料制作成了这第九具新娘人偶。在第九盏射灯下,九号新娘人偶穿着华美的婚纱,面部隐没在头纱之下,身姿挺立着双手交叠放于身前,像是在灯光下静静地等待着什么人。而在盛装之下,是一个无名无姓无手无脚口不能言眼不能视耳不能听呼吸窒息身体燥热动弹不得在层层拘束之中被媚药电击和震动抽插的性玩具送上了第一个高潮的人偶。它将像大厅中另外八个同样沉默的、放弃了自己的人生、脸与名字还有未来的人偶一样,在永恒的时光中沉溺在永恒的极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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